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李延年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而又玄,众妙之门。“且夫天地为炉兮,
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长歌一曲,舞剑凌空。负剑,出剑,落剑,转身,
吐纳,一招一式,一板一眼。自他出生起仿佛就是这样,跟随师父数十年如一日,练法,
练剑,练心。忙的时候师父带着他四处奔波,闲时师父一个人偷跑出去喝酒,
把他扔在道观里练剑,回来时便施法让扫帚追着偷懒的自己满园追着乱打,
然后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师徒俩纵然身处于一方小小道观当中,却也乐得自在。
他曾经很天真的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很天真的以为。可今天师父死了。
师父不愧是师父,死时都是让他望尘莫及的潇洒。
师父像往日一样喝得酩酊大醉后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进破道观,
一把抓住了正在给花浇水的他:“小子,跟着为师几年了?”他一愣:“三十二年了罢。
”“我还记得把你刚捡来的那天,正下着雪,小脸粉扑扑的冲我笑,那时候多可爱,
”师父不胜唏嘘,靠着墙坐下,看了他一眼“哪像现在,讨人嫌的很。
”他委屈地看了自己一眼,不明白自己哪里讨人嫌了。师父一仰头,
喝干了酒:“人生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我们修道之人追求长生不死,本就是在逆天而行,
经历的劫数自然也数不胜数,记住,唯独有一个情字是万万不能沾上的,情劫一旦开始,
最难消除。”师父看了一眼没反应过来的他,笑笑“为师活了一千三十年,小子你若努力,
必当比我更能登峰造极。”师父话锋一转,“当然徒儿你非要找个女娃的话,
为师也不太好管着你,只是记得一点,”他指了指身后灰尘扑扑的青铜钟,“你若真动了情,
回到此处敲十八下铜钟为师就能听到,虽然很心痛但也会祝福你的。”“今后的路,
你就只能麻烦你自己了。”师父说完,坐化于地。他看着师父二三十岁的容貌,
真的是活了一千多岁吗?可能是真的吧,他降妖除魔,老天爷也对他特别宽容。
他把师父埋在了道观里,收拾也没收拾就离开了,自打他记事起,这就是个破道观,
住了三十多年,丝毫未变,连门口的灰网也是一般。不过也好,来时是什么样,
去时也是什么样。他背起师父留下的长剑,朝大门拜了一拜,便转身走出了这一方山林,
以后怎么过日子呢?可能云游四方,找个好处开个道观,再收个徒弟,每天骂骂徒弟,
无所事事罢。只是这岁月如酒,悠悠便是几十载的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他美貌,寡情,
遇到了很多人,走过了很多地方,可能有很多姑娘明里暗里喜欢他,“触之,即死。
”师父的警告他始终遵循,未碰情字分毫。他游历天下,遇到过不少妖魔作乱之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遇到拿不出钱的,看的顺眼的,就帮;不顺眼的,就不帮,
到也是逍遥自在,衣食无忧。说来也奇怪,明明八十多岁的人,却仍然有着二十几岁的容貌,
也许他的猜测是真的,时光对他们总是特别宽容的,毕竟,他要求的从来也没有许多。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和我啊。”他捏了捏身后的长剑,微微感叹。
又是一个明月夜,他独立舟前,煮酒,品茶,只缺一个与他坐而论道之人,不过他也习惯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图个清净,连弟子都不收。直到这一刻,他听了首歌,
遇到了她。“落花流水匆,留不住,几时东。两处相思重,却难逢,明月终。何时揽君怀,
魂梦同,看春冬。”桨一点,小船划过水面,随着涟漪一同流向江边。.他提着酒壶,
信步前行,寻找歌声所出之地。他到了一处客栈前,客栈里倒是热闹,吆喝碰杯声不绝于耳,
还掺杂着些许女人的娇笑。只有一人,她坐在江头,轻挑琴弦,仿佛天子下凡,不染红尘,
不食烟火。记得白居易也遇到过一位女子,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忽然想起了李延年给皇上唱的歌,“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沉寂了多年的心也像这琴弦,一同被她拨动了起来。他捏着酒壶的手紧了紧,
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克制不住的有一丝紧张,第一次,
他对一个女人兴致如此,他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听闻姑娘弹奏一曲,在下恰巧途经此地,不知姑娘可否有兴致与某共饮一杯?”她笑了笑,
接过酒壶,喝了少许“如此,你我甚是有缘。”她眉间朱砂点,一笑绝。..“师父!师父!
”天空下的草地上,一个男人靠着树坐着,眯着眼喝着酒,
不时的看一眼旁边正在练剑的小男孩,仿佛随时会睡着一般。记忆中的男人似乎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