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

我是一名医院的护士，每天为了挣钱努力维持着要死不活的日子。

本来我和赵之越快要结婚了，日子还算有点盼头。可一个月前，他死了。我接过很多急诊，

大的交通事故也不在少数，那天，赵之越被送来的时候，我如同平常一样准备用物接病人。

可看见他的脸，我就抖拿不住手里的药水。同事看出我的异常，来不及询问，

只把我推出了抢救室。那天，我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泪流不止，我很想去帮忙，

那是我的赵之越啊，我很想去救救他，但我做不到。我的手麻木不已，

双脚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们说那不算是个严重的交通事故，至少在我们以往的经历中，

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一起。但是，赵之越没有醒过来。他再也没有醒过来。他从小父母双亡，

一开始是靠着政府的扶持金才能生活下去，后来幸运一点，靠着别人的资助才能去读书。

今年是他大学毕业的第三年，他成绩优异，毕业后也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工作这些年，

他一直勤勤恳恳，他说他马上就可以付一个两居室的首付，

他说等装修好我们能养一只自己的小狗，他说明年夏天我们就结婚。现在，他死了。

我独自处理了他的后事。我花光了这些年我所有的积蓄，给他买了块最好的墓地。

过去了一个月，我已经不再掉眼泪了。我开始恢复到之前的生活，我被调离了急诊。

每天平静地去上班，不再去想赵之越。同事小王今天不太舒服，我顶了她的班。

同事说二十三床看着不是个好惹的，让我小心，我点头，准备了药物去做治疗。推开门，

病房里没有家属陪护，二十三床的病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二十三床，做治疗了，请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李基先。”这个名字很耳熟，

似乎听谁提起过。但我来不及想那么多，核对完信息，便开始熟练的做治疗。“护士，

能给我倒杯水吗？”我转过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回过身来，他正拿着手机摆弄。

“多休息，玩手机太费精神了。”“没事，我没几天可活了，不忌讳那么多了。

”他熄了屏幕，笑着对我说。他得的是肺癌。看着他，我突然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交代了注意事项就出来了。他似乎随和又乐观，不像是不好惹的人。小王的病还没好，

反而请了长假，护士长干脆让我直接顶了她的班。于是我成了二十三床的责任护士，

我一如既往每天去给他做治疗，他也对我随和尊重。只是很多天，

我都没见过他的家人来陪护他。于是这天，我去巡查病房时，他对我说：“虞护士，

你能帮我拿一下抽屉里的书吗？”我点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寻找。里面是一本面纱，

只是在柜子的最里面，有一个银坠子。很像我送给赵之越的那条。只是像而已，

我可能是太想赵之越了，我这样安慰自己。我把书放在床头便出去了，

李基先依旧礼貌地对我说谢谢。今天治疗很多，回到家，我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时隔这么多天，我第一次梦到了赵之越，周围的环境很陌生，赵之越背对着我。

似乎听到我的动静，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笑，他脖子上那个吊坠格外明显。

他似乎不是我认识的赵之越，他穿着我不曾见过的衣服，发型也不像，但我知道他是赵之越，

而且我也清楚的明白，他死了。之后我的双腿似乎再也挪不动，他也站在那里再也过不来。

只是一直叫我的名字。“虞夏！虞夏！”我清醒过来，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是个梦。回过神来，我开始疯狂在家里翻找那个坠子。那个坠子是我们从小戴到大的手镯，

后来我把它打成坠子，一条我留着，一条送给了赵之越。他很宝贝，一直戴着。

可是从他死了到现在，我没再见过那个坠子。我把家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在医院里，

我只拿到了他的手机和包，直到下葬后我也没见过其他东西。我翻过了他的所有东西，

都没有，这让我越来越不安，也越来越觉得，就是李基先抽屉里那条。我一直想着这件事，

第二天，我照常去给李基先做治疗，我正愁怎么才能再看一眼那个坠子，他突然开口。

“虞护士，能再帮我拿下东西吗？”我如愿打开那个柜子。“你的这个坠子挺特别的。

”我尝试着开口。“一个朋友的，你不嫌弃的话，送给你吧。”“这不合规定，再说了，

你朋友的我拿了不合适。”我打消了怀疑的念头，这样怀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实在不道德。

自从那天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赵之越。我每天睡在沙发上，尝试一切能再梦见他的方法，

却再也没梦见过。李基先做完这一个疗程的化疗便回家休养了，出院那天，

他特意到护士站跟我道谢，给我们点了吃的。看着他因为病痛被折磨的瘦削的身影，

我觉得很心酸。下班时，我发现李基先在医院门外等我，他的车价值不菲，

有专门的保镖和司机。“虞护士，方便聊两句吗？”我们去了医院对面的咖啡店。“虞护士，

这个给你。”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那条坠子。“不，李先生，我不能要。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看你和它有缘，送给你吧，我留着也徒增伤悲。

”我拿起坠子细细打量，确定了这就是我给赵之越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