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还是你

三年很短，短到来不及看清你，你已走远；三年很长，长到等不及遇见你，

我已心灰；不管三年还是五年，只要还能遇见你，便还是你！一“萧，你看那边。

”谨盯着正前方离他们五六米远的侧方向。萧和羽同时抬头往那边看，隔着七八个圆桌，

有一位服务员正在给两位客人点单。两位客人都是四十出头的女子，穿着时尚，

当下正是酷夏，她们穿着有些暴露，左边那位身上着贴满钻的吊带裙，她一动，

身上的白钻在淡黄的光线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右边那位上身着见脐的短装，

下面着当下最流行的百褶白色短裙。“谨，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嗜好？我们学院的女生也不差，

你想追哪个，哪个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呵呵！”羽看了一眼就回了头，

眼里对谨的审美很不满。“别胡说啊，我可是出了名的‘冰清玉洁守身如玉’。

”谨嬉戏般回了羽。“那你还......”羽想着继续反驳谨，

不经意间却看见萧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出神，始终没有回头的迹象。羽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难不成萧也喜欢这种？她皱了皱眉头又在自我的世界里摇了摇头，否定自己这个想法，

自嘲道若是萧看上这种女子，那全天下就没有从一而终的男人了，

自己爱他不就是爱他这一点吗，当然，他的优秀她也是爱的。他们三人是大学同学，

萧和谨是发小，父亲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董事，自小认识，感情铁得很。别看谨平日嘻嘻哈哈，

认真起来可认真了，高中那会为了能与萧上同一所大学，可是拼了命的补习，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被他追上，所以他们现在就成了校友。萧选的是金融专业，

谨和羽选的是设计专业，谨和羽是同班同学，有一次谨和萧约好去登山，

有同样爱好的羽才认识了萧，并且一见钟情，只是萧是个慢热性子，

他们见面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萧，

萧......”羽唤了几声，萧才回过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羽笑着说。“没事。

”萧的语气突然有些冷漠，与平常时不同，羽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今夜的咖啡味道可真涩，许蕴萧想。这个地方离海很近，离他们的学校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家里经济好的，偶尔来这里度度假也是常有的事。今日是礼拜，谨突发兴趣，

拉上他们两一起来看海，其实他只想约上羽，又怕她不同意，便拉上萧，这样大家不会尴尬，

反正平日他们三个混得挺熟的。羽被萧这么冷冷一答，谨替羽打抱不平，

插进话来解释：“哦，那是他妹妹。”“妹妹？”羽再次往那边看，那里只有三个人，

那两个客人已四十出头，排除法，只剩那个服务员，服务员？羽心里又咯噔一下，

萧的家世她虽然不尽了解，大致还是知道的，他父亲是董事，他妹妹怎么会做服务员？

即使做服务员，萧看她的眼神也不像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诸多疑问未来得及捋清，

又听到谨说：“也不是亲生的，是......”“谨。”萧瞪了他一眼，几乎用吼的语气，

截断谨的话，谨怏怏不乐即刻换了话题：“这咖啡真好喝！你们多喝点，今晚我买单，

呵呵呵！”羽看到萧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多问，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待坐着。从他们这个角度，

只能看见她的侧脸，确实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咖啡店的员工制服，

还带着一条棕色的围裙，因是侧脸，看不清其真正的容貌。客人似乎有选择困难症，

她双手握着一个点餐器，站在原地已有十分钟之久，客人还在左翻翻右翻翻拿不定主意，

丝毫没有下单的兆头。客人看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没有一丝不耐烦。

她站了多久，萧手中的匙羹就在咖啡杯里搅了多久，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仿佛停不下来。三人一下子沉默下来，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羽想努力打破这个僵局，

搜肠刮肚才想出一个问题，问：“要不让她过来一起喝一杯，反正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

”羽说的没错，这个点已接近打烊，正常人早已入睡，只有他们这些夜猫子才耗到现在。

羽的话一出，谨就跟着点头：“没错没错。”萧仍旧不说话，

他们两人也不敢贸然把人叫过来，毕竟“妹妹”不是他们的。客人终于点好了单，

她回了后厨，萧手中的匙羹也跟着停下来。萧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说：“走吧，

明日还要早起。”谨挡住他说：“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回去了。”萧不理会，挪开凳子，

径直往房间的方向走。羽对谨说：“真的不去和她打个招呼吗？

”谨怕羽再问些不着实际的话，催着羽赶紧跟上。回到房间，沐浴出来的萧站在窗户边上，

今夜的月光可真亮，他眺望着远处的咖啡店，看得到咖啡店却被玻璃隔着看不到里面的人，

他想再看一眼她，也是看不到的，只能盯着玻璃门发怔。三年了，她在他世界里消失了三年，

今日再遇见她，竟不知是好是坏？中考毕业那年，他的母亲患了乳腺癌去世，才过一年，

他父亲娶回一个女人，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那女人还带来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女孩，

她叫段清洛，但没过两年，父亲的青梅也走了。那年他高三，她高二。

他父亲对她不好也不坏，像亲戚；他对她不好也不坏，像邻居。只是没有血缘关系，

这亲情怎么也培养不起来。又过一年，他父亲又娶回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没来多久，她就消失了。那年他大一，她高三。大一结束那年，他回到家，

一连几天都不曾见到她，听他父亲说她已经上了大学，别的一概不知，他信了。没想到，

三年后会在这个地方再见到她。第二天一大早他去了咖啡店，咖啡店开门得早，

他左看右看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打听一下才知道她六点就离开这里回了学校。

店员还说她是XX艺校的学生，听说是学绘画的，他问她的联系方式，

店员说这是店里的规定，不可随意泄露员工的个人信息，还带他去看了咖啡店里的壁画，

说那是她画的。画里的人物栩栩如生，他想起他们生活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三年时光，

每次路过她的房间，时常看到她在涂涂擦擦，原来她真上了绘画专业。

二回到学校他托艺校的同学校友帮忙打探她的下落，一日不满，他就知晓她的上课排程。

寻个没课的下午，去到他们画室，在画室外面背靠石柱子等了许久，同学一个接一个离开，

也没看到她的身影。他走近画室，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偌大的画室只剩下她一人在画画擦擦。他不知道为何要来找她？

找到她又该说些什么？是久别重逢的话还是该说些安慰的话，

毕竟她现在是个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人。还是因为可怜她才来找她？

满脑子的疑问理由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不由得一下子发了呆。“同学，你是来等洛的吗？

”问话的人是个老师，她手里拿着一本书还有一些绘画工具。他点点头默认，

老师往里面看一眼，回过头对他说：“还没见过洛有过朋友，还是异性朋友，你可真厉害。

”“您说她没有朋友？”他支支吾吾问。“是啊，从我认识她那天起，

就没见过她和谁一起过，不过她是一个独立坚强又热心的孩子，同学有难处，

她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同学，若是她肯接纳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哦。

”老师笑呵呵的说，显然她是误会了他和她的关系。他对老师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直到铃响，她才收拾工具，背着她的画夹，他见她起身那刻，连忙躲在教室门口的边上，

她出了门也没注意到站在门口边上的人是谁，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他闻到她身上飘过颜料的气味。他唤了一声“洛”，她回过头，看见他，愣了一下，不说话，

又掉回头继续走，似乎看见的不是一起生活过两年的“兄妹”，

而是一个陌生得不再陌生的陌生人。她没打算“认”他，他紧跟上去，紧紧跟在她后面，

跟着她穿过球场穿过草坪穿过弯弯绕绕的林荫小路，眼看她就要进寝室楼，

他一着急就拉住她的手肘，纷纷引来周边同学的侧视。她停下来，他才放开她的手。

她顺势坐在花圃旁的石凳上，他也跟着坐在旁边。“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她把画夹放在石桌上。“我父亲？你们还有联络。”他很意外。“既然不是你父亲的意思，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很疏离，浑身散发着陌生的气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心虚道。“看我过得好不好，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

”她盯着他，尝试寻找他眼里的谎言，他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没事，我饿了，你自便。”说完，拿起画夹，他也跟着站起来道：“我也没吃饭。

”她睨了他一眼，道：“我没钱。”“我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

从里面抽出两百块钱。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哦，对了，那是她初三刚到他家那会，

她去商店想买一盒彩笔，从口袋里东翻西翻才找出十块钱，而那盒水彩笔要五十块，

她尴尬对老板说下次再买，不知何时，他站在旁边，递给她五十元说：“我有。

”后来她攒了很久才攒够五十块还了他，还他那天，她对他说：“有借有还。”他嗯了一声，

收下了。想起那个画面，一股暖流流过她的心田，她没有拒绝他，让他在楼下等她，

她咚咚咚上了楼，把画夹放回寝室又咚咚咚下了楼说：“走吧。”校园周边有很多小餐馆，

吃腻了食堂的饭菜，偶尔会出去吃上两顿，解解馋。他们两人的学校就并列在一起，

中间隔了一道高墙，一所学校上万人，碰不着也不奇怪，何况她没有出过外面吃饭。

她对外面的情况并不熟悉，路过几家餐馆都只是看了一眼，犹豫不定该不该进去，

最后只得问他：“你选吧。”其实他也不常来这些地方，既然她征求他的意见，

他看了看店面的招牌，便做了主，选了一家面店。他记得她住在他家时早上经常吃面食，

他猜想她是喜欢吃面的。他把菜单递给她，她没接，微微一笑说：“你点吧，我都可以。

”他心想她是不是也有选择困难症，他看来看去，最后点了两碗牛肉面，在开吃之前，

她把碗里的牛肉都夹进他碗里，说：“我吃素，别浪费。”他觉得她很幽默，

与从前那个她完全不一样，从前那个她见到他会畏畏缩缩，坐在一张饭桌上，

夹着永远是菜盆边缘被他人“嫌弃”的剩菜，好像上不得台面的小丑。三年不见，

她出落得大方稳重，且有主见。“你也不胖，为何要吃素？”他把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味道尚可。“今天初一。初一十五吃素。”夹完肉，她直接吃起面来，不再看他。

“初一十五吃素，你一直是这样吗？”他还真不知道。“自从我妈走后。

”她的回答言简意赅。说起她妈，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一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后妈，

都还没来得及捂热他的心，她的印象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她大大方方谈起，

他却不知该如何去接她的话，他是不幸的，她比他更不幸，听说她的爸爸是出了车祸，

当即死在事故现场，三年后，她妈妈就改嫁给他爸爸，至于是什么原因他没去了解过，

也许他们真是青梅竹马吧。“你妈妈......”他想问，她却不想说，

直接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全是散的一块五毛，她数了数，数够十五块放在饭桌上，

直接走出去，她真不浪费，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不剩。他匆忙抽出十五块拍在饭桌上，

跟了出去，也不敢太上前，小心跟在她后面，说：“不是说好我请客吗？”如今正值酷夏，

天黑得晚，他们走出店门，外面的太阳正好照在他们身上，

他们两个像披着金黄的外衣在路上走着，日头的酷热已经消去，剩下柔和的光。

“以前不曾欠过你家的，现在也不会欠你的。”她看着脚下的路，自顾自的说，

路下是一块块淡黄色的地砖铺成的边路，隔着七八米载有一棵洋紫荆，它的花很大，紫色，

叶子像蝴蝶的翅膀，都是一对对黏连在一起，比成人的巴掌还大，

掉落在地上的叶子几乎都是枯黄的。她随手捡起一对，放在手中比划着，他趁机走快两步，

当她立起身的时候，他与她已经并肩着。他心想她住在他家的时候，也许是不开心的，

若是开心，她又怎会说出这种话，那时的自己对她们不也是不闻不问的吗，

如今听到她这样说，他又能埋怨谁。两人一路无语，直至到达艺校的校门口，

她转过头对他说：“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为何？

”他很不喜欢她这种拒人千里的淡漠态度，可他又有强烈的好奇心想弄清楚她为何会这样。

她凝视他几秒，很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为了平静的生活。”“平静的生活？

”他重复几次，喃喃道。当她已经消失在艺校的大门前，消失在他眼眸里，

他还在琢磨她刚才的话。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吗，甚至关于他是如何知晓她在这里，

他如今又在哪就读或者工作，这些最基本的问题，她问也不问一声，

怎么说他们也做了三年“兄妹”。若是按法律上的关系来说，他们现在还是兄妹，

想起这个问题，他拨通了他父亲的号码。这一夜，他辗转难眠，若是他不问，

他父亲便会瞒着他一辈子关于她离开许家的真相。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多给她一些关心，

若是他关心她多一点，也许她就不会一人流落街头，如今硬是说两人是兄妹来套近乎，

显得有些无理。为了“补偿”她，他决定再找一个机会去见她，即使她不接纳他，

也不想让她心里过得太过煎熬，毕竟她如今无父也无母，与他算是半个天涯沦落人吧。

行动尚未开始，就收到谨发来的信息，十万火急，让他上校园网看看。他点开校园网，

《金融系冷僻男约会艺校怪癖女》大大的头条新闻，旁边还附着他们的照片，占据整个版面，

是他们昨天在面店吃面的时候，照片上两人的眼睛被蒙上马赛克。他快速看了一下文章，

文章写得牵强附会，两人就吃了一顿饭，竟能写出一篇五千字的文章，还上了头条，

他也是服了，心想现在的大学生真的有那么无聊吗？再看下去，

第二条热线主题是《高富帅牵手路边花》附有他们并肩走路的照片，

第三条热线主题是《金融才子与艺校圣女的爱情故事》附有他们在艺校门口对话的照片。

他怕再看下去，肺都要炸开，即刻关上手机，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才上了教学楼。

学校之大，虽然不是人人都认识他，但认识他的人都猜得出来照片上的那个他是谁，

坐在大教室里，即使他不用心去听，他也知道周边发出窃窃议论的对象是谁。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她，如今网络信息发达，上一秒发生什么事，

下一秒就可能被人曝光出来，成为众所周知的新闻。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没课，

便想去隔壁的艺校，半途被谨在校门口截住，还拉上了羽。三人找了个僻静的茶店坐下，